实不相瞒,我二十年前就买过违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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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老金。今晚聊聊天。每到周六,都会有人问起《北洋夜行记》第二册书什么时候出来。我给过几种回复:大约在冬季、春暖花开时,或者说今年夏天。最近再遇见这问题,我会说,快了。确实是快了,书已经编辑完,编排已完成,插图画了差不多十几张,封面也已经设计过几版。但有个所谓不可抗拒力始终在那儿,乾坤大挪移也挪它不动。因此,我只能说快了。改稿多遍企图自尽的设计师,图片为草稿,且有色差,请勿当真。我当然希望书快点出来,第二册,第三册,以及更多其他版本的《北洋夜行记》、《夜行实录》和其他魔宙的故事。图书设计师就坐在我屋里,我经常站在后面看,虽说努力克制,但难免指手画脚,以此表达我的殷切之情。一本书的内容自然重要,但其物理、化学形态一样重要。书首先是物质的,然后才是精神的。当一本喜欢的书读过几遍之后,即使再也不会重读,也会留下覆水难收的感情,而这些主要源自于超越内容的「物质」,以及「物质」曾带给你的亲近。如博尔赫斯所说,书的魅力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它的物质性。过去的时间越久,越是如此。一本书与人的亲近何来?看上去、摸上去、闻上去、听上去——翻动的声音。按照书籍设计大家吕敬人先生的说法,可以听的还有脑中的默读声,且书还有第五感:味道。虽不能吃,但能品味。因此,书一旦和人有了关系,就有了命,和人一起沾染尘世的灰,改变空间和时间。我买了书,哪怕一时不会读,也必须拆掉塑封。塑封是仓储和物流的产物,和书无关。不拆掉它,书会窒息,会与人隔绝。常年不拆,书会死掉。这是魔宙主笔土豆子的书,他是个不爱拆塑封的读书人,为了救活图中这些书,我已经替他全拆了。这并非说我喜欢精致、复杂或贵的书。相反,让我最难从记忆中割舍的几本书极其粗糙、简单和便宜。甚至,它们还是盗版书。差不多二十年前,我看过一本非常厚的盗版书,精装《古龙全集》,蓝色硬皮,胶线装订,内页毫无装饰,字号极小。这本书只能摊在桌上看,或抱着看,没法一手拿着看,更不能躺下举着,容易砸脸。说是精装,其实极不考虑阅读体验,如果现在读,可能得趴在纸上才能看清楚,颈椎肯定完蛋。当年却可以端坐桌前,一边假装认真听课,一边耷拉眼皮往下看,如同一台高效扫描仪。如果没记错,我在这本盗版精装里读完了第一部古龙小说,《武林外史》。那本书不是我的,也再不会见到,可记忆是我的。在自己的记忆面前,我是专制者。蓝色封面,磨损的书名,紧致地挤压成一块砖似的书页,翻动时必须拿手指搓开,纸张细薄,旧旧的,似乎有些潮气。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本书有可能并非盗版,而是海南出版社年出的精装六册《古龙全集》。年海南出版社的精装六册《古龙全集》,可以叫浓缩版,或小字版。和这一版相比,年珠海出版社的经典版《古龙全集》共有七十八册。偌大一个江湖,多少大侠和少侠,美人与美酒,浓缩进六册书,很难想象有多拥挤。小字号,密集排版,浓缩全集,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一种出书的策略,年之后的盗版书也喜欢这么印,商人成本低,读者花钱少,很符合市场需求。那时候,学生买书先看厚度,再看密度,拿起来一翻——嚯,那么多字,才八块钱!民国初年,国内书局模仿「洋装书」排版印刷,有些书排得很紧。鲁迅喜欢书页天地开阔,版式疏朗,他曾抱怨这种密集排版,说翻开书满本都是密密层层的黑子,加上油臭扑鼻,使人感到压迫和窘促,不但没什么读书之乐,还觉得仿佛人生已没“余裕”了。年4月上海联华书局出版的《解放了的董吉诃德》,封面封底和内文由鲁迅设计。这应该是他喜欢的排版。但那《古龙全集》却恰恰相反,上课偷读入神时,我只觉得天地茫茫,长路漫漫,冰雪风霜,内心时时有如潮涌,人生尚有无限可能。还有一本类似的压缩全集,《王小波文集》,已经不记得主人是谁,曾经几易其手,扉页上写过好多人的名字,最终被我藏起来,带在身边差不多五年。现在一直留在老家的柜子里。这本盗版文集收录了当时已出版过的所有王小波小说,包括早年写的短篇。版权页写着青海出版社,但其实铁定是盗版,用的是年3月花城出版社《黄金时代》的书号,类似套牌车。这一页是中篇《黄金时代》的第三部分,我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从觉得很色情,一直看到觉得很感动。这种小字浓缩的盗版书,我自己也买过几本。四合一的《神雕侠侣》,四合一的《射雕英雄传》,四合一的《倚天屠龙记》以及五合一的《天龙八部》。另有一本《乱世佳人》,是在卖零食日用的小卖部里买的,五块钱。那间小卖部当时卖两种违禁品,一是散烟,红旗渠一根五毛钱,二是课外书,世界名著言情武侠差不多都在十块钱以下。这些书一般叫「课外书」,不过大部分都是在上课时看的。我曾在高中政治课上看四合一《神雕侠侣》,竖起课本做掩护。读到古墓中郭芙以冰魄银针误伤小龙女,杨过愤然拔剑斩断石棺一节,瞬间热血上头,一巴掌拍在桌上,慨叹不止。杨过站起身来,从郭芙起始,眼光逐一横扫过去,他虽怒极恨极,终究知道郭芙发射银针乃无心之过,除了怪她粗心鲁莽之外,不能说她如何不对,何况纵然一剑将她劈死,也已救不了小龙女的性命。他提剑凝立,目光如炬,突然间举起玄铁重剑,当的一声巨响,火花一闪,竟尔将他适才躲藏在内的石棺砍为两段。这一剑不单力道沉雄绝伦,其中更蕴蓄着无限伤心悲愤。于是被政治老师抓现行,收走了书,说下周政治课再还我。政治老师姓黄,刚从师范毕业,扎着小短辫,脸上红扑扑,但从来不笑。一周后却来了个代课老师,说黄老师请病假了,让我自己去拿书。办公室找不到人,我贸然去了教职工宿舍。老师的单身宿舍和学生宿舍并无二致。幽暗的筒子楼里,门口就是双层钢架床。洗漱盆、行李箱、鞋架。长条桌、饭盒、水杯。铝合金窗户、塑料衣架、土陶花盆。那本砖头似的四合一《神雕侠侣》放在床头柜子上。黄老师拥着被子靠在床头,手里捧着搪瓷杯,没扎小短辫。像是瞌睡被惊醒,她抬眼看看我,没说话。我不敢抬眼,怯怯说明来意,心中惴惴焉,等着受训。黄老师伸手拿起四合一《神雕侠侣》,说你拿走吧。我接过书,看她一眼,她脸色仍是红扑扑的,但嘴唇泛白,有几道干裂。我说,黄老师,那我走了。她略微动动下巴,似乎嗯了一声。毕业几年后一个夏天,我在学校篮球场见过黄老师。她留了长发,脸上胖了,正弯腰引着一个刚学走路的小男孩玩球。我站着看了一会儿,没过去打招呼,问她到底看没看完那本四合一《神雕侠侣》,虽然我很想。后来《神雕侠侣》丢了,也可能是被谁拆了。这种大砖头拆开重装,方便掩藏和传看,更重要的是,拿着舒服。魔宙主笔桃十三读中学时,曾拆过一本路遥小说集,模仿传统线装书的方式封起来,侧面再用胶粘。一部中篇小说可以拆成一册。其中有几册这些年一直在我手里。路遥的处女作,中篇小说《惊心动魄的一幕》,写文革期间的残酷故事。路遥中篇小说《你怎么也想不到》。那本小字精装《古龙全集》的主人是个女孩,也拆书装书。我中学时读过的林清玄,余秋雨,都是她从盗版全集中拆下分装的。用线缝好之后,没有封面封底,就裁一张白色的厚纸把“瓤子”包起来。除了书是从左向右开,这种方法可谓山寨的「包背装」和「线装」。封面上的书名由我来写,用钢笔。我记得写过《山居笔记》(余秋雨散文集),还写过《温一壶月光下酒》(林清玄散文集),如果记忆没有被篡改。有了封面封底后,她加了一套特别的外封——用医用外科的蓝色无纺布,轻软无声,细密斑驳,厚度恰好透出封面上的书名。如今看来几近浪漫。另有一本盗版的《家春秋》,拆成三册分装,也是她以此种「工艺」装帧。《春》的那一册,现在我还留着。《春》是巴金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讲一名女孩脱离传统家庭出走的故事,与《家》、《秋》合称激流三部曲。有位日本设计评论家说:“装帧与书籍设计是折射时代阅读文化的一面镜子。”盗版年代的浓缩全集和拆书重装,大概算我记忆的某一面镜子,偶尔照一照,擦一擦。老金和小伙伴

都是江湖人,请我们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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