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围城日月middot二

出自b站一个怀柔的甜饼剪辑。(这里放上去的没歌词,而只有旋律却无趣)我发现我歌单里的许多歌都是不定哪天从哪个视频里听来的。(《清平乐》的选角导演但凡能把演怀吉的演员选丑一点我都不会意难平。我很俗,三五不时地做一回颜狗。)

我跟别人聊天的话题总是乍一看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再看看就会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大体可以分成两个派系。

我跟邵老师这些同龄人们聊天的话题一个赛一个正经,一个比一个严肃,挑战人伦底线,紧扣时事热点,甚至牵涉婚姻爱情的这种目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领域。随便拿哪个出来调一下措辞就能做辩论赛辩题的水平。

而到了W和F这样的比我多吃好几年饭多过许多座桥的人,我当初带着小心翼翼的心情或申请或同意他们的好友申请,现如今我们聊天聊得非常日常。拉一拉聊天记录基本都是吃了啥看了啥。W早上下课给我连着打了两条语音说自己线下课坐得难受,F昨天晚上说吃这个今天晚上说吃那个,还拍了照片过来。我窝在床上听报菜名很难受。

你瞧瞧这事儿。

后来跟邵老师又进行了一次严肃正经的(哪次不严肃你说说)谈话的时候他说:“正经干嘛,他们估计也不想这么正经。”

我说好的了解了,于是打算以后也快乐聊天。一切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出发,打完金字塔的第一层我就撤。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广大学生的通病,反正这一点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尽致淋漓:学某个专业前一定要去知乎/百科等论坛上查一下这个专业的概况,起码要得到一个总体的评价。我在“汉语言文学”的话题下看到这么八个字:生于忧患,死于现汉。当时毫无戒备,心如止水,觉得这是答题者的主观情绪太过强烈——谁没有一门讨厌的科目呢你说对吧,我上学期还为了高数要死要活。

结果现在就要为当时的轻薄买单,第一节课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教现汉的老太太拖堂,我在那个防护效果超好的口罩里捂着听了一下午的纯理论,临下课的时候眼神变得极尽哀怨。挨个过去敲我那些还没开学的朋友们“珍惜你们上网课的日子吧啊…”

现代汉语是最难上的一门课,没有之一。这样一个魔头一样的东西霸占我的周一和周五。下课的间隙跟范社聊起来,说英语语法的结构图才分五条线,汉语语法分了十一条实线还来两条虚线。我每打一句每说一句都在纠结这句话成分对不对,用词对不对,久而久之就觉得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爽利。课件里充斥各种名家名篇中摘来的句子,一点点分析结构,顿挫的句子要拆成零散。

我在本子上工工整整地把那些等着被我的铅笔解构的句子抄下来,企图张罗一个酸楚的祭奠,世间最让人消受不住的,就是对美的祭奠。这是个存天理灭人欲的课程。

考究与美学是势如水火的两极,我是这样觉得的。

课后有个练习题,大意是这样的:“他(她)们”和“怹”的用法规不规范?前者在我这儿尚且没有混个脸熟,大约不能用这个说法在全国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共识。后者我却真实地见过,我身边一个用这个字的人都没有。只是郭德纲先生在一次采访,讲规矩的时候提到这个——我始终觉得他是个规矩很大的人(毫无贬义)——跟“您”字一并提起来:“说对方敬语要说您,说别人敬语要说怹,我要是听见谁喊人不说这个我就觉得他龌龊。”

这大概就是名人效应,兼又是长辈,因此我当时非常认真,一边尽力地改说话方式一边拿着这个标准到处框,一段时间里只觉得身边“都是不讲礼貌的人”,后来百度百科上查了,这是北京土话,而我生活在江苏。

果断回到改之前的状态,又继续他她它下去,觉得全身松快。

北京土话要求全国人民,这就吹毛求疵了,不提倡。不过这种礼貌的精神还是应该的。

我在家上网课的时候,忘了是古代史老师还是老许说:“我很不喜欢他们把李白称为浪漫主义诗人,杜甫就是现实主义诗人——什么浪漫主义现实主义,那都是打西方弄来的,是他们的话语体系——他们喜欢这主义那主义,都是后人讲出来的,古代中国可没有什么主义!他们当时有这个称呼吗?”

然后前两天我想起来,于是去问了问:“你觉得什么是浪漫?”

(我懂个什么,我神经病又在这里搞资产阶级情调,布尔乔亚!)

阿晗晗当时在弄计算机作业,搞了很长的程序,给我回过来一句:“我现在编程编得头大,如果有人能帮我完成这周的计算机作业,那就是浪漫。”我笑了很久。

邵老师给的答案是背离我初衷的十分中肯:“浪漫这个词就很浪漫——这就是一种感受,每个人每个时间每个空间的感受都不一样,谁又能说是什么。”

而后说:“我觉得你就挺理想主义。”我下意识就给驳回去了说你胡扯,我明明功利得很。

有人曾经跟我说,喜欢我上个晚自习还能抬头看看月亮再写几个字的脾气,在高三买少见少。

后来归纳明白了,未必是稀粥白米饭,未必是松露鱼子酱,未必是高档餐厅七碗八碟地吃饭旁边得站着小提琴手,拿着玫瑰花和闪亮的珠宝,就是自我和解与满足。

可能就是桂花藕或者小泡芙,在家不会自己做,于是外面顺路买回来,回家拿合适的盘子碗装了端上桌,同桌吃饭的人眼睛一亮:“哟!买这个了?”

“浪漫就是在不会让任何人(包括自己)困扰的前提下,明明不用那么做,你却做了,明明不用做到那种程度,你却做了。浪漫就是这样没用又多余的东西,所以才浪漫。”

我现在使用频率比较高的一个表情包是“老子堂堂预备人民教师(绝不认输)认了认了。”六分玩笑话,三分抖机灵,一分没骨气。

老许讲盛唐诗人的时候提起了余秀华,说这是“现在唯一一位活着的诗人”,大笔一挥就在黑板上写那句著名的“我走遍全国去睡你”,紧接着开始谈饮食男女的问题。他谈sexuallife的时候底下笑成一团,在问“你们觉得这个黄吗?”的时候笑浪达到顶峰。这便显出些戴口罩授课的好处——他看不见我们藏在一片又一片或蓝或白无纺布下张牙舞爪的唇齿。

我一边笑一边觉得不该笑,一个劲地劝自己这是与吃饭喝水同样正常的生理需求没什么好笑——奈何舆论大环境和导向这般走了许多年,而我又是个俗人。

而后他说“这哪里黄了?这一点都不黄——这是中国城乡二元结构的问题。”(我忘了他言及于此有没有嘭地一拍讲台)

老许郑重得很,一句话一下拉高整体视野和格调,底下瞬间就安静了,唇齿们回归安顺。“你们学中文的得从政治高度看问题——别人看不出来问题都无所谓,你们不行。”一席话说得我们任重而道远。

我想起来我那年夏天拿纸花写了一篇文章交给老戴批,他在办公室一团浓重燥热的油漆味里跟我说:“我们被传统文化的糟粕绊住了脚,这是我们的负累。”随即拿了红笔在空白的地方写下去。

吐字和下笔都很郑重。

为什么晏殊写不出来好东西?

我当时琢磨一下发现关于他的作品我真的没有很记得住的,似曾相识燕归来都要被嚼烂了。(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我检讨。)

而为什么做过左右拾遗官拜监察御史几起几落的那些位就能写得好东西来?这些人都是给皇帝给政策提意见的,正所谓文死谏,天天跟皇帝挑刺儿皇帝就是个菩萨也肯定不高兴,死就死在这上头。于是给发配得远远的,几起几落,于是能看到百姓疾苦,亲历亲为,于是写得好东西来,这是一套定势、一个循环。

搁到现在,下基层来了,与人民同吃同住同劳动。

南唐李后主,做天子那会儿风流糜乱,小说笔记里借宠姬之口写他“宫里从不点灯点蜡烛,每到傍晚就悬大宝珠,光照一室,大中午日头似的。”就这样他都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传世——人家亡国了。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晏殊为什么不能呢?人是宰相。就算被弹劾了也是工部尚书知颖州,60岁知节度使,至和年间仁宗拿宰相的规格礼遇他。

老许说苏轼才华不高,能写好东西是因为仕途曲折。我不大能苟同,才华不高的人不会把各方面都玩得活色生香,不会把许多的素材汇成诗歌,充其量只做个搔白头述说往事的老者(然而他下一节课又开始对苏轼大夸特夸,我一时摸不准他的立场了)。

下课后跟朋友说我们上课讲sexuallife的事情,我说“想想我以后也会做这样(公然开车)的老师就头疼”,对面回过来一句:“哈哈哈哈哈哈这。”

不过也确实会想做这种,有趣而有锋芒的老师。老许一句话能镇住场子这劲儿不是盖的。他说:“你们将来都是要做老师的,你们要做好老师。”过段时间又说:“你们(有些人)再过四五年也该工作了——是不是?到那时候你们又是什么样呢?”

我之前给他发消息问我们落下来的课怎么补呢?他叨叨叨地开始吐槽我们进度太慢啦。

我高中的历史课是众所周知的没人听讲——讲台上讲课的是德育处主任,脾气很好,没人怕他。他经常讲到一半抬一下眼皮,扫一眼底下坐姿百花齐放的我们,叹口气:“都醒醒啊——”

我历历在目。

高一的时候是不同的历史老师,但却有着同样的阶级和境遇。那时候家长闹啊,三番五次让学校给换老师,理由是:照本宣科。照书读、念个PPT谁不会,拉一实习生来都能给你讲满四十分钟。搁到大学里,如果不是什么考试课或者自己特别感兴趣的,那这门就盖章水课了。

17年有部电视剧《外科风云》,是我为数不多从头看到尾的影视作品,现在看来都觉得还行,属于国剧里还能打的范畴。里面女主角家很大,装得也漂亮。但几十集看下来唯一记住的是她家的书柜墙,藏书满架,顶天立地。后来看王珮瑜先生的盔帽箱,实木的柜子满满当当盛着,顶天立地,上头有灯光打下来,满架生辉。

背《项脊轩志》,完全出于功利的应付,默写得分了就成了,高中过去就完全的丢开手来,属于机械记忆。这就导致了我现在回想起来除了那句“庭有枇杷树”之外,唯一记得的一句是:“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

藏书满架。这四个字读起来舌尖上都沉甸。

这种气质,或者说气势很虚无,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描述,但拥有很压迫的力量。

“到那时候你们又怎么样呢?”怎么样?我也想做能灵动有趣、旁征博引的——人也好,老师也好。讲课不至于温吞水一样乏味,聊天不至于一问三不知,要问话者一点点地作解释,作眉批。

居老师在讲王安石变法的免役法的时候跟我们谈寡妇要不要交税;古代史老师拿《甄嬛传》开刀,一点点讲清代史;老戴的语文课属于登峰造极的,跨度之大内容之广令我瞠目结舌(不过后来因为课的内容不符合应试需求而换了个老师,非常可惜),我听得都很开心。

我希望能成为这种有力量的——人也好,老师也好。

这是网课后我头一回见老许,我还蛮喜欢他(顺带一提,课堂派的摄像头把人拍丑了)。

早上九点英语测试,我提前了一个小时交卷子,后来坐着玩了一会回头发现我的室友们都还在写,我开始暗搓搓地担心是不是我漏题了。

后来发现没有,成绩尚可。允许我有短暂的超然的自满。

周四晚上因为商家欺诈而用法律知识维了个权,大获全胜鸣金收兵。实现了自学法概以来的小小愿望,想来也算对得起给上课的副院长。

F四月份的时候问我是不是该开始复习了,我当时说“有的课都还没开始”,然而现在真的要上手了。打印出来的要背的论述题简答题案例题林林总总加起来三万多字,我捏着厚厚一沓纸觉得一个头三个大。(大成一只米奇。

天黑得很透,我在打这段话的时候阳台门开着,外头有人洗衣服,楼下有车轱辘缓缓碾过路面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把透明胶带从纸箱子上撕下来。

云里走过一条闪电,紫红色的光打在我的屏幕上。

这话是在前天打出来的,我写东西喜欢跳着写,想哪儿写哪儿,东拼西凑地一点点填满一篇文章。

天气很诡异,前天刮风下雨,我和室友们蹲在宿舍里不出门,一个雷落下来屋子里很恰时地跟着惊呼一声,而明天我又要迎来炎热的艳阳高照。气温像小孩子闹脾气,动辄高低,乱得衣服都不知道怎么穿。

昨天和明天看起来都很遥远,那今天呢?

今天祝妈妈母亲节快乐。

(初稿/5/11)

(校正/6/7)

文章已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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