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要唯唯诺诺地活着,尽管很多场合、很多时候都需要唯唯诺诺。
唯唯诺诺或许是一种表情,或许是一种尊重,甚至还可能是一种屈从。但绝不应该是生活的常态。
唯唯诺诺可能会使人得到很多现实的收益:廉价的信任、职务的升迁、薪酬的上涨,等等。但是,失去的却更多:高贵的自尊、内心的自信、原则的丧失、以及无法察觉的渐变的邪恶,等等。而这些是不可逆的,无法弥补的。
贝多芬对李希诺夫斯基公爵说:“您所以成为一个公爵,只是由于偶然的出身所造成;而我之所以成为贝多芬,却是由于我自己。公爵现在有的是,将来也有的是;而贝多芬却只有一个!”
从这个故事里,年轻时我看到的是勇气;现在,我看到的是人生的成熟。
契科夫笔下的小公务员死于极度的唯唯诺诺,一种已经深入骨髓的唯唯诺诺,也有人称之为奴性。这是唯唯诺诺的一个极端。
安禄山竭尽唯唯诺诺之本领,甚至拜小自己16岁的杨贵妃为干妈,最终起兵酿成“安史之乱”,杨贵妃“宛转蛾眉马前死”,盛唐由盛而衰。这是唯唯诺诺的面具扯下之后的另一个极端。
大凡唯唯诺诺,从一开始的立意不端,就必然导致的是“悲剧”:或者是以丧失自己的尊严、人格、名誉、信仰、心灵自由、甚至生命为代价;或者是以让自己唯唯诺诺的对方丧失尊严、人格、名誉、信仰、心灵自由、甚至生命为结局。
当然,很多以唯唯诺诺换取现实利益的,还有解脱的路径:要么身居高位以后,用后继者的唯唯诺诺求得心理平衡和自信;要么以“贾雨村发配小门子”的手段制造信息不对称;最不济的,还可以异地升迁,换一个全新的环境,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只是,无论怎样,心中那曾经的“唯唯诺诺”却永远不会被发配。
话说回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就没有唯唯诺诺的时候吗?
当然有。在生活的舞台上,演员怎么可能不按剧本说台词?别当真就行。下台赶紧从里到外的卸妆。
不唯唯诺诺,不是脑后有反骨,逮谁骂谁。如果这个舞台上的台词已经到了实在让你无法演下去的地步,最好的方法是:换另一个舞台,换一个角色。
不唯唯诺诺地活着,不是固执己见,不是妄自尊大,不是不讲规则,不是心胸狭窄。而是聆听与思辨共存,平和与坚守同在,所谓“我坚决反对你的观点,但我坚决捍卫你发言的权利”是一种不唯唯诺诺的态度。
还有很多。
二
不要一无是处地活着,尽管一场人生下来可能没有得过一次第一名。
菜根谭上说: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几十年前初读此书,奉为至理名言。现在想想,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芸芸众生,绝大多数都是“常”的,但似乎并不都是“至人”,或者说,这“绝大多数”当中的绝大多数都与“至人”的边儿挨不上。
再想想,其实菜根谭上很多道理都是对着已经成了或者成过“至人”的人说的。就是演员大腕儿哭着喊着要当普通人的那种。比如“居庙堂之高,须有山林气味,处江湖之远,须有堂庙经纶”这句话,就和普通老百姓绝对不搭。
所以,对于没有成为“至人”的常人来说,最好不要一无是处。
身怀至少“一技之能”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奖励,是对“白驹过隙”的珍惜,是真正付出而又真正有收获的真GDP(与两富豪兄弟打赌吃两坨牛粪创造的一个亿GDP不一样),是使自己独处时能够“观自在”的真路径、真方法。
好音乐首先陶醉的是作曲者,好书法首先陶醉的是挥毫者,好文章首先陶醉的是作者。唱歌的感动不了自己,不可能感动别人;垂钓的四处聊天,不可能得其乐趣;捏泥人的老想着怎么再弄一个米开朗基罗的雕塑,泥人的手艺也就悬了。
不让自己一无是处,实际上就是要让自己学会发现自己的真情趣;学会专心致志;学会坚持不懈;学会自己制造陶醉;学会陶醉……
不让自己一无是处,不是非要有过人之能,而是要让自己具备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可以“生产出”满足自己乐趣的事物,对着电视、iPad看韩剧不算,那是别人生产出来的事物。
也许它只是一把吉他,一支笔、一把刻刀,一个灌溉的水壶,一柄炒勺,一个精致的咖啡壶……只要可以让你自己制造出来并且陶醉,这就是“一技之长”。
如果,你的“一技之长”还可以挣钱,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如果不可以,那也没什么。
所以,尽量不要一无是处地活着。
冀博士这是我没有“一无是处”的证明。